2017年3月31日 星期五

和解協議成為侵權賠償的依據？ - Prism Tech v. Sprint Spectrum (Fed. Cir. 2017)

本篇主要討論和解協議成為侵權賠償的依據 - Prism Tech v. Sprint Spectrum (Fed. Cir. 2017)的相關議題，不過，就篇幅來看，是從整個訴訟中找到可以學習的爭點，包括在法院作出判決時是否有濫權的議題，這是不錯的教材。

案件資訊：
原告/交叉上訴人：PRISM TECHNOLOGIES LLC
被告/上訴人：SPRINT SPECTRUM L.P., DBA SPRINT PCS
系爭專利：US8,127,345、US8,387,155

本案緣起地方法院階段，原告PRISM對SPRINT、AT&T等提出侵權告訴，審理中有攻防，久了，被告AT&T提出和解，剩下SPRINT的訴訟審理中。SPRINT提出請願，表示不承認AT&T的和解，也就是不希望訴訟被此和解影響（顯然是被影響了），認為與AT&T不能相提並論，這個和解契約將不公平地損害了被告利益（"it was not comparable to the hypothetical license relevant here and that its admission would be unfairly prejudicial under Federal Rule of Evidence 403."），但被法院拒絕。

最後，陪審團判定被告SPRINT侵權成立，並判定應繳付原告PRISM合理權利賠償金3千萬美元。然而，被告不服，原告也對賠償金不滿意，雙方都上訴CAFC。

系爭專利為同一家族專利，其中US8,127,345關於管理經過網路存取被保護電腦資源的方法與系統，管理的主要概念是提供一個認證使用者的伺服器，當使用者要存取某個電腦資源時，認證伺服器提供數位認證，認證成功才能存取電腦資源。

看來是很普通的第三方認證技術，可知的是，這個技術有幾個角色：存取伺服器（access server）、認證伺服器（authentication server）與客戶端電腦（client）。存取伺服器用以轉送客戶端提起的請求到認證伺服器，認證伺服器使用儲存的認證資料（identity data）成功認證客戶端後，客戶將授權存取資料。


Claim 1界定一透過認證伺服器控制存取的方法，可以自認證伺服器取得認證資料，用於存取網路上某個電腦資源時的認證，認證成功後，才能順利存取電腦資源。其中重要特徵是，客戶端電腦連結有認證資料（identity data），進行認證時，這個認證資料會轉送到伺服器。

 1. A method for controlling access, by at least one authentication server, to protected computer resources provided via an Internet Protocol network, the method comprising:
receiving, at the at least one authentication server from at least one access server, identity data associated with at least one client computer device, the identity data forwarded to the at least one access server from the at least one client computer device with a request from the at least one client computer device for the protected computer resources;
authenticating, by the at least one authentication server, the identity data received from the at least one access server, the identity data being stored in the at least one authentication server;
authorizing, by the at least one authentication server, the at least one client computer device to receive at least a portion of the protected computer resources requested by the at least one client computer device, based on data associated with the requested protected computer resources stored in at least one database associated with the at least one authentication server; and
permitting access, by the at least one authentication server, to the at least the portion of the protected computer resources upon successfully authenticating the identity data and upon successfully authorizing the at least one client computer device.
被告SPRINT是個美國很大的電信服務公司，在其通訊服務中，會與基地台轉換資料，其中經過第三方提供的backhaul network傳送資料，這是一個「不被信任的網路（untrusted network）， 因此，在此backhaul network上傳遞資料時，需要先認證，也就對照專利中由認證伺服器（authentication server）進行認證，而認證伺服器先接收自存取伺服器（access server）傳送的認證資料（identity data），經認證成功後，才可以通過backhaul network傳輸資料給SPRINT。

拐點來了，雖在相同議題下有幾個被告，法院採分開審理，AT&T在訴訟進行的最後一刻決定與PRISM和解，訴訟也因此終結。

AT&T的和解對SPRINT帶來困擾，SPRINT對地院說，他們不承認AT&T與原告的和解協議，認為不公平，無法與可能的授權金相提並論。不過，地院駁回這個主張，更判決SPRINT侵權成立，判賠3千萬美元。SPRINT不服，決定上訴，PRISM也覺得賠償不夠，也上訴。

其中法律爭點包括：(1)訴訟中法院同意Prism修改專利範圍解釋、(2)是否承認AT&T的和解內容、(3)新訴訟的請願標準，以及(4)Prism提出的節省成本損害賠償證據（"cost-savings damages evidence"）的爭議等。技術爭點在SPRINT應用的backhaul network是否是如系爭專利揭露的「公眾網路」，如Internet等不被信任或定義的任何網路，這類網路主要是因為使用了標準的通訊協定，如IP, TCP/IP, UDP/IP, HTTP等。

編按：其實AT&T的和解應該不會影響Sprint，但是，Sprint不同意AT&T的和解協議理由可能是其中有損害他們利益的條款，包括合理授權金產生的損害計算，甚至是這些協議產生"承認"侵權的意旨，這個協議內容顯然也會影響著地方法院作出侵權成立的決定。

CAFC階段：

關於Sprint提起的爭點(1)(3)：
Sprint使用backhaul network是否為未被信任的網路，其一，其中沒有控制機制，其二網路路徑並未定義，因此backhaul network被視為系爭專利中未被信任的網路，也就是在安全通訊的需求下，需要系爭專利中認證伺服器與存取伺服器控管的網路：Internet Protocol network。如此，在專家證詞的來往答辯中，Sprint位居下風，法院也不同意在此議題下興起另一個新的訴訟。

關於Sprint爭點(2)：
SPRINT不同意AT&T與PRISM的和解協議，主要爭點在授權金賠償的計算，CAFC審理地方法院意見時，認為並未有濫權（偏見、混淆問題、誤導陪審團、不當拖延、浪費時間或提供不必要大量證據，Rule 403）與錯誤的判決。


（重點）在討論法院判決是否會讓先前的和解協議影響到後來的訴訟判斷？第一，法院已經意識到這個影響程度，第二，美國最高法院曾經解釋，在一般訴訟雙方的和解協議中，多數被告不想和解，除非預期的審判與費用會大於和解的費用。
"As to settlements  generally,  the  Supreme  Court  has  explained  the normal  settlement  calculus  for  litigants:  “Most  defendants  are  unlikely  to  settle  unless  the  cost  of  the  predicted judgment, discounted by its probability, plus the transaction costs of further litigation, are greater than the cost of the settlement package.”"


基於這些法院已經認知到訴訟雙方的心理狀態，CAFC認為法院不會直接認為和解協議是承認了侵權或是認定專利技術的依據。也就是CAFC先幫法院排除被和解影響的不當「心證」。

CAFC這樣的回應算是頗有說服力，這樣是要排除SPRINT的疑慮，雖然我們仍可質疑：先前的和解協議是否會成為後來侵權賠償的依據？ 甚至先前的和解協議以可能會升高後來的協議？這些都是法院在平衡各方意見與證據時所要考量的，每一件和解都有一些理由，原則上，訴訟不應被任何一方和解所影響。


以下列舉的美國聯邦證據法Rule 403是用來平衡法院的心證。在本案例中，即便有先前的AT&T與PRISM和解協議，但仍會以Rule 403平衡，當法院參考了PRISM與SPRINT雙方提出的證據，CAFC判定，AT&T的和解協議影響了Rule 403的判斷，也致使地方法院承認了和解內容。

如此，法院仍會以AT&T與PRISM的和解內容用來評估SPRINT還在審理的案件上。而SPRINT在AT&T和解以前並未提出因為訴訟產生的預期費用，陪審團也沒有，表示在AT&T和解前並未有參考這個和解的內容，使得CAFC判決地院並未有濫權的問題（也就是地院並未明顯被和解內容影響而可能有濫權而不符Rule 403的問題）。


為了排除AT&T與PRISM和解帶來的影響，SPRINT想辦法找尋法律途徑來避免這份和解內容形成侵權成立的參考，但是這些主張都不被認同。

某種程度來說，可以理解SPRINT的"憂慮"，因為共同被告的"和解"往往會影響法官的心證，會讓"不夠好的專利"變得好像很厲害，更可能增加侵權的"合理性"，甚至"變相增加"將來可能和解的費用，讓法官有動機去判對被告不利的決定。因此，SPRINT列舉一些先前案例對法官判決前打"預防針"。


這裡提到一個古老的案例Rude（Rude v. Westcott, 130 U.S. 152, 164 (1889)），看來這種議題早在100多年前已經討論過，根據本次判決所引用的描述來看，早知有許多因素會影響判覺的費用，而各方爭點就是避免這些風險與費用，Rude斷然地拒絕利用訴訟和解來決定合理的授權金，法院與各訴訟方需要用證據證明專利權的價值，由司法判決判斷合理的授權賠償。



最後，一切都回歸到「證據」本身，即便被告有以上憂慮，即便法院有Rule 403可以平衡，都還是要對自己的主張提出足夠的證據，顯然，CAFC認為SPRINT並未提出足夠而相應的證據來支持自己的立場。

[法條參考]

Rule 403. Excluding Relevant Evidence for Prejudice, Confusion, Waste of Time, or Other Reasons


The court may exclude relevant evidence if its probative value is substantially outweighed by a danger of one or more of the following: unfair prejudice, confusing the issues, misleading the jury, undue delay, wasting time, or needlessly presenting cumulative evidence.
...
來源：https://www.law.cornell.edu/rules/fre/rule_403

有關賠償的案例參考：

my two cents:
以上有些內容摻雜我自己的理解，議題頗為重要，有興趣的人還請直接參考判決書，Google搜尋也有不少人在討論，這裡並未參考任何來源。

曾經了解（或說參與）一件多個被告的侵權訴訟，我方代表其中之一個被告，不過，正在我方積極對抗時（我方確認侵權不成立），卻有其他被告（還是國際大企業）選擇和解，而且和解金不高，低於訴訟或是其他對抗措施（如IPR...，甚至還有勝訴可能），結果就動搖了「一致對外」的氣勢，只會一一瓦解，各個被對方擊破。

這些可能是多數台灣廠商的命運，玩不起美國專利訴訟，只好朝和解進行，甚至是對patent troll低頭，若對規模小的廠商而言，和解確實是止血的較佳方式之一，不過，對於大廠（如前段案例），如果也是這樣，真是讓人洩氣，只好讓人予取予求。

CAFC判決文：
http://www.cafc.uscourts.gov/sites/default/files/opinions-orders/16-1456.Opinion.3-2-2017.1.PDF
（備份：https://app.box.com/s/lw6a3y2rxzvamxxtaakuh3j39jvbaelv）

資訊來源：
https://patentlyo.com/patent/2017/03/settlement-agreement-liability.html

R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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